农村诡异事件(一)-泥塞七窍(4)_泥土堵七窍

李大爷这时才真正把憋在胸口的那股浊气重重地呼了出来，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，几乎站立不稳。他抬起粗糙的手掌，用同样沾着泥点的袖子，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沁出的、冰冷的冷汗，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那冷汗，一半是刚才豁出命去救人的剧烈消耗，另一半，则是目睹地狱般景象后深入骨髓的恐惧残留。他看着王婶那张糊满泥污、茫然无措的脸，声音干涩沙哑，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：“我…我还想问你呢！太阳都快落山了，喊你几声都不应！你…你刚才像中了邪似的，蹲在这树底下，拼命…拼命挖地上的泥，往自己鼻子、耳朵、眼睛里塞啊！往嘴里塞啊！那样子…那样子…” 李大爷说不下去了，那眼球在泥浆里鼓动的画面又猛地撞进脑海，让他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。

“塞…塞泥巴？” 王婶喃喃地重复着，低头看着自己肮脏的双手，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巨大的寒颤，仿佛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泥浆还附着在她身上。“我…我不记得了…一点…一点都不记得了…”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，泪水混着脸上的泥污流了下来，冲刷出两道污浊的痕迹。“快！快起来！这地方…不能待了！” 李大爷猛地警醒过来，伸手去搀扶瘫软的王婶。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自己那头老牛。那畜生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咀嚼泥巴，正安静地站在几步开外，巨大的头颅低垂着，眼睛半闭，恢复了往日那种温顺又有点迟钝的模样。

然而，就在李大爷目光触及的瞬间，那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。暮色沉沉中，那双巨大的、湿润的褐色眼球深处，刚才那抹令人魂飞魄散的幽幽绿光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泛起的最后一丝涟漪，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，随即彻底隐没，重新被浑浊的温顺所覆盖。快得像一个错觉，却让李大爷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爪子狠狠攥住。“走！快走！” 李大爷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惊惶。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虚弱的王婶从冰冷的树荫下拉起来，拉着两头牛，踉跄着向回村的方向奔去。

就在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离那片死寂田野的瞬间，一阵极其微弱、却无比清晰的“沙沙”声，如同无数细小的脚爪在枯叶下摩擦，在他们身后的整片田地里悄然响起，又迅速湮灭在重新聚拢的、比之前更加浓稠的寂静里。那寂静，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，又仿佛有什么东西，正屏息凝神地潜伏在迅速降临的黑暗深处，目送着两个渺小的猎物仓皇逃离。暮色彻底吞噬了田野，也吞噬了老槐树下那堆被疯狂挖掘过的、颜色深得发腻的泥土。只有风，不知何时又悄然溜走，留下无边无际、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死寂。这死寂，比之前任何一刻，都更令人毛骨悚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