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:货郎夜过乱坟岗，纸人拦路买丝线:原来是城隍爷报恩

豫东平原的乡道上，陈二喜挑着货郎担走了快十年了。担子里针头线脑、胭脂水粉、小孩玩的拨浪鼓，样样都有，扁担头挂着个铜铃铛，走起来“叮铃叮铃”响，十里八乡的媳妇姑娘听见这声，就知道“陈货郎来了”。陈二喜实诚，东西不贵，秤足，遇到孤寡老人买针线，还常多送半卷线，乡邻们都爱跟他打交道，说“二喜人好，跟他买东西放心”。

入秋的天，黑得快。这天陈二喜在李家庄送完货，邻镇的王大娘托人带信，说闺女月底出嫁，急要红丝线绣嫁妆，让他务必赶在三日内送到。李家庄到邻镇的王家集，走大路得绕两天，走小路近一半，可小路得穿过乱坟岗——那地方是出了名的邪乎，坟头堆得跟小土坡似的，荒草长得比人高，夜里常有人听见女人哭，前两年有个赶驴车的夜里过岗，车辕子莫名断了，驴也惊了，差点把人摔进坟坑，打那以后，没人敢夜里走乱坟岗。

陈二喜看着天擦黑，心里犯嘀咕：绕大路肯定赶不上王大娘要的日子，走小路又怕出事。可一想起王大娘说“闺女就盼着用红丝线绣对鸳鸯枕”，他咬咬牙，把货郎担扎紧了，从怀里摸出个粗布包，里面是媳妇临走前给他求的平安符——媳妇去年走了，留下个三岁的小子跟老娘在家，他得平平安安的，才能撑起这个家。

“走！怕啥，俺行得正坐得端，啥邪祟也不敢沾！”陈二喜给自己壮了壮胆，挑着担子往小路走。刚拐进小路，风就变凉了，荒草“沙沙”响，跟有人在背后扯衣角似的。他把铜铃铛攥在手里，走几步就晃一下，铃铛响了，心里能踏实点。

走了约莫半个时辰，前面就是乱坟岗。坟头碑歪歪扭扭，有的碑上连字都看不清，荒草里露出半截棺木，看着渗人。陈二喜咽了口唾沫，按照老辈人说的，从货担里摸出几张纸钱，往路边撒了，嘴里念叨：“各位老少爷们，俺陈二喜赶路送东西，借个道，莫怪莫怪。”

刚过了两个坟头，就听见前面传来个细声细气的女声：“货郎大哥，等等俺。”

陈二喜心里一紧，猛地回头——没人。他以为听错了，刚要走，那声音又响了：“大哥，俺在这儿呢。”

他顺着声音看过去，坟岗中间的歪脖子树下，站着个姑娘。穿件水红色的布衫，绿裤子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手里攥着个蓝布包。可怪的是，这姑娘脸色白得像纸，站在风里，衣角一动不动，跟画里的人似的。

“你……你是谁？这么晚了，咋在这儿？”陈二喜握紧了货郎担的扁担，心里发毛。

姑娘往前走了两步，声音还是细细的：“俺是附近村里的，想跟大哥买两卷丝线。”

“买丝线？”陈二喜愣了，“这么晚了买丝线干啥？俺担子里有红的、绿的、黄的，你要啥颜色？”

“要两卷红的，两卷黄的，要最结实的那种。”姑娘说着，从蓝布包里掏出几枚铜钱，递过来，“大哥，钱够不？”

陈二喜接过铜钱，只觉得冰凉凉的，跟刚从井里捞出来似的。他也没细看，塞进怀里，从货担里翻出丝线，递给姑娘：“够了够了，这丝线结实，绣嫁妆、做鞋面都成。你一个姑娘家，夜里别在这儿待着，快回村吧。”

姑娘接过丝线，笑了笑，那笑容也淡淡的，不像真人的笑：“谢谢大哥，俺这就走。对了，大哥往后过这儿，要是遇到啥难处，就喊‘城隍爷保佑’，准管用。”说完，她转身就走，脚步轻飘飘的，没一会儿就钻进荒草里，不见了踪影，连个脚步声都没留下。

陈二喜愣在原地，琢磨着姑娘的话，总觉得不对劲，可又说不上来。眼看天彻底黑了，他也不敢多待，挑着担子赶紧往王家集走。

到王家集时，已经是后半夜了。王大娘家还亮着灯，听见铜铃声，赶紧开门：“二喜，可把你盼来了！”陈二喜把丝线递过去，王大娘喜得不行，赶紧让老伴给陈二喜倒热水、拿干粮。

陈二喜喝着热水，想起怀里的铜钱，掏出来想数一数，可掏出来一看，吓得差点把杯子摔了——怀里哪是铜钱，竟是几张烧给死人的黄纸钱！

“二喜，咋了？”王大娘看见他脸色发白，赶紧问。

陈二喜把纸钱递过去，声音都在抖：“大娘，俺……俺刚才过乱坟岗，遇到个姑娘买丝线，她给俺的是这个……”

王大娘接过纸钱，也吓了一跳：“你说的姑娘，是不是穿红布衫、绿裤子，脸色很白？”

“是啊！大娘你咋知道？”陈二喜更纳闷了。

王大娘叹了口气，坐在炕沿上，说：“那不是活人，是乱坟岗里的纸人！前几年有个扎纸匠，给人家扎了个陪嫁的纸丫鬟，还没送过去，就遇上大风，纸人被吹到乱坟岗了，后来就总有人说，夜里过岗能看见纸人买东西。可你说她给你的是纸钱，咋现在还是纸钱？前两年有个卖糖的，遇到纸人买糖，收的也是纸钱，可第二天一看，全变成铜钱了！”

陈二喜听了，心里更慌了：“那……那俺这咋还是纸钱？难道俺遇到的是恶鬼？”

“别慌别慌。”王大娘的老伴张大爷插嘴了，他是村里的老秀才，懂些旧事，“你再想想，那纸人跟你说啥没？”

“她说……她说往后过这儿，遇到难处就喊‘城隍爷保佑’。”陈二喜回忆道。

张大爷眼睛一亮：“这就对了！咱们王家集的城隍庙，三年前塌了半边，神像也倒了，没人管。后来有个货郎路过，看着可怜，自己掏了钱，找了木料，把神像修好了，还买了香烛供奉。当时俺也去帮忙了，记得那货郎姓陈，挑着个货郎担，跟你一样，也是实诚人。”

陈二喜心里一动：“张大爷，您说的那货郎，是不是个子不高，左眼角有个小痣？”

“对对对！就是你！”张大爷拍了下手，“你忘了？三年前你从这儿过，看见城隍庙破了，还跟俺说‘城隍爷护着一方人，庙不能破’，然后就找了村里的木匠，一起修神像。”

陈二喜这才想起来——三年前他确实路过王家集的城隍庙，当时庙门塌了，神像倒在地上，满是灰尘。他想着城隍爷是护佑乡邻的，就掏了当天赚的钱，找了木匠，把神像扶起来，修了庙门，还买了两炷香插上，当时也没当回事，没想到现在竟跟纸人联系上了。

“这么说，那纸人是城隍爷派来的？”陈二喜问。

张大爷点点头：“准是！你帮了城隍爷，他记着你的好，想报恩。那纸人要红、黄丝线，说不定是给城隍庙做幡呢——城隍爷的幡，就得用红、黄线绣，保佑一方平安。你收的纸钱变不成铜钱，可能是你还没明白其中的缘由，等你想通了，说不定就变了。”

陈二喜半信半疑，在王大娘家歇了一夜，第二天一早，就往回走。路过乱坟岗时，他想起纸人的话，心里也不那么怕了，还特意往歪脖子树那边看了看，没看见纸人，只看见树下放着个小小的布包。

他走过去，捡起布包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两卷新的丝线，还有一块用红布包着的平安符，符上绣着“城隍保佑”四个字。他摸了摸怀里的纸钱，掏出来一看，竟真的变成了铜钱，还带着点温热，不像刚才那么凉了。

“城隍爷真的在报恩啊……”陈二喜心里暖暖的，对着城隍庙的方向拜了拜，“多谢城隍爷，俺以后还会多做善事，不辜负您的保佑。”

回到家，陈二喜把这事跟老娘说了，老娘也很感慨：“人啊，就得行善事，你对别人好，别人也会对你好，连城隍爷都记着你的好呢。”他把平安符给儿子戴上，又把纸人给的丝线，送给了村里要嫁女的李婶，说“这是城隍爷保佑的丝线，绣出来的嫁妆，能保平安”。

后来，陈二喜再走夜路，再也不怕了。遇到赶夜路的老乡，他还会跟人家说“过乱坟岗别慌，撒点纸钱，喊声城隍爷保佑，准没事”。乡邻们知道了他的事，都更敬重他，遇到需要帮忙的，也都主动伸手——有的帮他看孩子，有的帮老娘挑水，村里的氛围越来越和睦。

有一次，陈二喜又路过王家集的城隍庙，看见庙门修得整整齐齐，神像前还摆着新鲜的水果，是乡邻们送来的。他走进庙里，对着神像拜了拜，心里想着：其实城隍爷的报恩，不是给了多少铜钱、多少平安符，而是让大家明白，举手之劳的善举，总会有回响；你护着别人，别人也会护着你，这样日子才能过得踏实、安稳。

从那以后，陈二喜的货郎担上，除了针头线脑，还多了个小布包，里面装着香烛——路过哪个破庙，他都会进去拜拜，给神像擦点灰，添炷香。铜铃铛响过的地方，不仅留下了货物，也留下了善意，像种子一样，在乡邻们心里发了芽，开了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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