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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里人喊我老三,排行老幺。
大哥走了十五年了,突然性心梗,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,留下了大嫂一个人带着才八岁的小侄女。
记得那天,窗外的雨不大不小,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像是谁在轻轻敲打门窗。我正要出门去镇上办事,二哥骑着摩托车冲进院子,车都没停稳就喊:“老三,大哥没了!”
我愣在原地,手里攥着准备带给大哥的半条烟,是他最爱抽的红塔山。那条烟后来被我放在了大哥的棺材里,连盒子都没拆。
大嫂那时候才三十出头,风韵正好的年纪。大哥在世时我去他家,大嫂总是笑着说:“老三来啦,多吃点。”然后从厨房端出一盘刚炒好的回锅肉,肥瘦相间,上面撒着翠绿的蒜苗。
现在想起来,我已经很久没吃过大嫂炒的回锅肉了。
大哥走后,村里人没少给大嫂介绍对象。隔壁李家的小舅子,镇上修车的张师傅,县城卖布料的刘老板,甚至连镇政府退休的王科长都来相过亲。
可大嫂一个都没应。
二哥媳妇阿英私下里跟我嘀咕:“你嫂子这是何必呢?守着个黄脸婆的名头,小侄女长大了,她上哪儿说理去?”
我也曾劝过大嫂:“嫂子,你还年轻,大哥在天上看着,也不会怪你。”
大嫂只是摇摇头,笑了笑,那笑容里有我看不明白的东西。她只说:“老三,有些事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村里人都说大嫂是个好女人,守着亡夫的牌位十五年,连个男人的手都没牵过。我爹临终前还特意叮嘱我和二哥:“你大嫂不容易,你们俩要多照顾她。”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村里人提起我大嫂,语气里都带着一种近乎于崇敬的意味。似乎她的坚守已经成了某种象征,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“瞧瞧徐家大嫂,那才叫个女人。”
“现在哪有这样的女人了?一个人把闺女拉扯大,自己不改嫁,不容易啊。”
去年,村里搞拆迁,我家祖宅在拆迁范围内。爹娘过世得早,只剩下我们三兄弟的名字在户口本上。按理说应该是大哥作为户主,可大哥已经不在了,户主就变成了二哥。
拆迁款一共320万,我和二哥各分了100万,剩下的120万给了大嫂。按道理,大嫂该分到一部分,小侄女也该分到一部分,但二哥说,反正都是一家人,大嫂拿着就行了。
我没反对,毕竟大嫂一个人不容易,多分点钱也是应该的。
拿到拆迁款那天,二哥媳妇阿英脸上的笑容比六月的太阳还灿烂。我知道他们家老早就看上了县城的一套房子,这下终于能买了。
大嫂倒是平静,接过存折的时候只说了句”谢谢”,然后就把存折放进了贴身的口袋里。我注意到她的手有些抖。
意外发生在拆迁后的第三个月。
那天我从工地回来,一身的灰,刚到家门口,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争吵声。
“说!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是二哥的声音,很少听他这么生气。
“你别跟我喊,喊也没用,事情就是这样。”大嫂的声音很冷静,但能听出来有些疲惫。
我推开门,看见二哥站在院子中央,手里举着一张发黄的纸,脸涨得通红。大嫂坐在门槛上,头发有些乱,眼睛红红的。二哥媳妇阿英站在一旁,脸色难看得像是刚吃了黄连。
“怎么了这是?”我问。
二哥把那张纸往我怀里一塞:“你自己看!”
那是一张借条,上面写着:今借到徐大嫂现金五万元,三年内归还,如有违约,以徐家老宅作抵押。落款是二哥的名字和手印,日期是十二年前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我看向二哥。
二哥的脸一阵青一阵白:“假的!肯定是假的!我什么时候借过她的钱?!”
大嫂站起来,声音很平静:“是你写的,当时你赌博输了钱,被人追债,我把我的积蓄都给了你。你答应三年还清,现在都十二年了。”
“胡说!”二哥指着大嫂的鼻子,“你别以为大哥不在了,你就能欺负人!这借条是假的!”
阿英也帮腔:“就是,你拿着一张破纸条就想讹我们,门都没有!”
我看着那张借条,纸已经泛黄,但字迹和手印都很清晰。那的确是二哥的笔迹,我认得出来。
“二哥,这字是你写的吧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。
二哥愣了一下,然后更加恼怒:“你什么意思?你信她不信我?”
我没说话,只是看着借条上的日期——那是大哥走后的第三年。
那时候,二哥说是做生意,向村里人借了不少钱,后来生意黄了,欠下一屁股债。我那时在外打工,只寄了一些钱回来,没想到大嫂也借了钱给他。
而且是五万。
十二年前的五万,相当于大嫂两三年的收入了。
雨下得越来越大,打在瓦片上的声音不再轻柔,而是急促而凌乱,像是有人在屋顶上跺脚。
“你凭什么现在才拿出来?”二哥质问大嫂,“拆迁款都分了,你怎么不早说?”
大嫂摇摇头:“我说过的,你不记得了。大哥走那年,你赌博欠了一屁股债,债主上门打砸,我拿出积蓄救你,你写了这张借条。后来你又说还不上,我说等你有钱了再还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下去:“没想到一等就是十二年。如果不是拆迁,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提这件事。”
二哥媳妇阿英冷笑一声:“呵,你可真会挑时候啊。等我们拿到钱了,你就想起来讨债了?”
大嫂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。
这时,院子外传来自行车铃声,小侄女放学回来了。她今年已经二十三了,在县城的中学教书,每天骑车往返。
“妈,下雨了,你们怎么还在院子里?”小侄女把伞收好,看着我们几个,眼里满是疑惑。
四下一片沉默。
大嫂起身,拍了拍裙子上的灰:“没事,进屋吧,我去做饭。”
饭桌上的气氛很压抑。
二哥一家没留下吃饭,摔门而去。小侄女问发生了什么事,大嫂只说是些陈年旧事,不提也罢。
我看着大嫂的背影,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已经有了不少白丝,腰也不如从前挺直了。十五年,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,但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容颜和心境。
“老三,多吃点。”大嫂从厨房端出一盘回锅肉,肥瘦相间,上面撒着翠绿的蒜苗,正如十五年前的模样。
我突然发现,虽然这些年大嫂待我如初,但我已经很少来她家吃饭了。自从大哥去世后,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,隔在了我们之间。
饭后,小侄女去写教案了,我帮大嫂收拾碗筷。
“嫂子,那五万块,是不是……”我欲言又止。
大嫂擦了擦手,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旧皮夹,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,递给我。
照片上是一块墓碑,上面刻着我大哥的名字。墓碑前放着一束鲜花和一个小酒杯。
“这是三年前拍的,”大嫂说,“那五万,我本来是想给你大哥修墓的。后来想想,人都走了,墓修得再好也是给活人看的。就一直放着,想着以后给小侄女做嫁妆。”
我默默地看着照片,突然想起每年清明,大嫂都会带着一瓶二锅头和一包大哥生前爱抽的红塔山去扫墓。我们兄弟有时去,有时因为忙就不去了,但大嫂和小侄女,一年都没落下。
“那借条……”我欲言又止。
大嫂叹了口气:“前段时间我整理旧衣服,从大哥的衣服口袋里找到的。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。”
我愣住了:“大哥的衣服?”
大嫂点点头:“嗯,大哥的一件旧军装,他当兵时穿的那件。你二哥的借条就折在口袋里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我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,“大哥是不是知道……”
大嫂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说:“你大哥那天出门前,特意穿了那件军装,说是去镇上参加老战友聚会。我还奇怪,平时他都舍不得穿那件衣服的。”
我坐在椅子上,感到一阵眩晕。
那天,大哥突发心梗,倒在了镇上的街头。医生说,可能是情绪激动引起的。我们当时都不明白,大哥一向性格温和,怎么会情绪激动到这种地步?
难道…
“嫂子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我不敢说下去。
大嫂摇摇头:“我也是这几天才想明白的。你大哥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二哥,从小到大,护着他护着惯了。你二哥赌钱欠债那事,你大哥应该是知道的。”
我想起大哥生前最后一次跟我通电话,说起二哥的时候,语气里有一丝我当时没听出来的无奈和疲惫。
“老三啊,你二哥这人,就是心太软,容易被人骗。”大哥在电话那头说,“这次的事,我得帮他兜着。”
当时我以为是二哥做生意亏了钱,没想到是赌博。更没想到,大哥可能是去找二哥问清楚借条的事,结果……
雨声渐小,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水声,像是屋檐下的老旧挂钟。
第二天早上,我刚起床,就听见院子里又传来了争吵声。
推开门一看,二哥和阿英又来了,还带着一个公证处的人。
“我不认这个借条!”二哥涨红了脸,“就算是我写的,那也是被你逼的!”
大嫂站在院子中央,雨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,让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。
“徐中海,”大嫂直接叫了二哥的全名,声音很平静,“我从来没逼过你。是你自己写的借条,按的手印。”
二哥还要争辩,被我打断了:“二哥,那是你的字迹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公证处的人看了看借条,又看了看二哥,欲言又止。
这时,小侄女从屋里走出来,手里拿着一个信封。
“二叔,这是我爸留下的信,我昨晚在他的日记本里找到的。”
二哥一愣,接过信封,颤抖着打开。
信很短,只有几行字:
“中海,借条的事我都知道了。男子汉大丈夫,敢作敢当。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不要让你嫂子和兄弟们为难。”
最后署名是”大哥”,日期正是大哥去世那天。
二哥的手抖得更厉害了,信纸从他手中滑落。阿英捡起来看了一眼,脸色立刻变得煞白。
公证处的人清了清嗓子:“这个借条是有效的,按照上面的约定,如果逾期不还,是可以用房产抵押的。”
二哥的肩膀垮了下来,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。
一周后,二哥把五万块钱还给了大嫂,还加了这些年的利息。
大嫂没有收利息,只收回了本金。她说:“钱不是问题,问题是做人要有良心。”
我问大嫂:“你真的是在大哥的衣服里找到的借条?”
大嫂看了我一眼,眼里有我读不懂的东西:“老三,有些事,知道太多不好。”
我猜测,可能是大哥发现了二哥借钱的事,想替二哥还钱,结果引发了争执,导致大哥情绪激动,才会突发心梗。也可能是大哥拿走了借条,想私下解决,不让大嫂难堪。
但无论如何,大哥带着这个秘密走了,而大嫂守着这个秘密,整整十五年。
后来的日子里,二哥一家很少来往了。村里人都说二哥忘恩负义,连死去哥哥的老婆都不放过。
大嫂倒是一如既往地过日子,侄女在县城的学校教书,周末回来陪她,日子过得清静。
昨天,我去大嫂家,看见她正在收拾一个行李箱。
“要去哪儿?”我问。
“小侄女谈了个对象,在省城工作,想让我过去住一段时间。”大嫂边整理衣服边说。
“挺好的。”我帮她把一件毛衣叠好,“嫂子,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。”
“问吧。”
“这么多年,你为什么不改嫁?不是因为对大哥的感情吗?”
大嫂停下手中的活,看了我一眼:“老三,你大哥生前对我很好,我守着,是应该的。”
她顿了顿,又说:“再说了,要是我改嫁了,谁来照顾你们兄弟?谁来守着这个家?”
我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大嫂守的不只是对大哥的承诺,还有这个家。如果她改嫁了,可能早就把二哥的借条拿出来要钱了,也可能小侄女会受委屈,更可能我们兄弟之间会因为分家产而反目。
她用自己的坚守,维系着这个家的完整。
即使是现在,在真相大白的情况下,她依然没有彻底与二哥撕破脸,而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。
行李箱里,我看见她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一个旧相框,里面是大哥穿军装的照片,年轻英俊,笑容灿烂。
柜子里,大哥生前爱抽的那种红塔山烟盒空了,里面放着几张发黄的照片,是我们兄弟小时候的合影。
大嫂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,我认出那是她和大哥的结婚证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红色已经有些褪色,但她每次搬家都带着它。
我想起村里人说的话:“现在哪有这样的女人了?”
是啊,哪有这样的女人。守着一个家,守着一个承诺,守着一个秘密,整整十五年。
大嫂的坚守,不是为了什么寡妇节烈的名声,而是为了这个家不散,兄弟不分。
天色渐晚,院子里的老槐树投下长长的影子。大嫂站在树下,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,我恍惚间看见了十五年前的她,站在同样的位置,送别我们去上坟的背影。
那时的她,已经知道了一切,却选择了沉默。
而现在的她,终于可以卸下重担,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了。
“嫂子,”我突然说,“谢谢你。”
大嫂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,那笑容像是融化了所有的坚冰:“傻孩子,说什么呢,都是一家人。”
村口的槐花开了,香气弥漫着整个村子。大嫂伸手折了一枝,放在鼻子下闻了闻:“你大哥最爱槐花香了。”
是啊,大哥最爱槐花香了。或许在某个地方,他正看着这一切,含笑不语。
我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片槐花,默默放进了口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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